Biographical note

羅仕東關注於社會中日常可見的特殊紋理,將其視為如班雅明論述中的碎片,折射、反映一完整的結構、世界。作品作為活的文件,試圖誘發詢問與思考、移動與轉換的特殊訊息。

其創作並不限於特定媒材或方式,繪畫、攝影、表演行為、聲音、影像、裝置、事件,皆作為具體的形與物,以及將之投擲於公共領域後的折射與回響。

從創作與社區、觀眾的交互過程中,將零碎的、間隙的、遺忘的歷史層積和記憶深處重構或甚至虛構;尋訪當代社會中關於身分、家、故鄉、城市 -即那些關於我們已經遺忘許久,不可見的幽黯鬼魂。

Lo Shih-Tung regard the special textures present in our daily life, seeing them as in Walter Benjamin’s discourse, fragments and reflection of a complete structure, a whole world. My works are organic documents attempting to inquire and contemplate ever-changing warped messages.

Painting, photography, performance, audio/ video, installation, happenings can all be part of a creation thrown to public arenas awakening its refraction and feedback.

Through the process of creating and interacting with spectators and communities, the fragmented, fissured, and forgotten history can be restored or even fictionalized. It is about seeking one’s identity, residence, hometown, and city; those long forgotten, unseen ghos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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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 9, 2011

夜談 / Night Talks,《年—非常快,或緩慢的改變》訪談 with 方彥翔


甫於打開-當代藝術工作站結束的《年—非常快,或緩慢的改變》,是羅仕東歷經為期六個月藝術駐村結束,相隔半年後再度對這段寶藏岩經驗回應的個展。

這批發表作品全部都是關於寶藏岩的,或者精確地説,都是關於羅仕東這個個體所重疊到的寶藏岩——不管是他對駐村期間的策動、計畫的整理,還是抽取自駐村生活中的經驗碎片,或是那些不只在半年之間所累積的傳說與奇聞軼事。這些影像和物件以獨特的形態混雜著個人記憶與集體記憶的線索,在進入夜色的暗室展場裡,羅仕東試圖引領我們或者透過作品向我們顯像的狀態,是一種從夜晚開始對寶藏岩進行的凝視,所看的不是寶藏岩的物理空間,而是寶藏岩這個「事件- 所在」。



主要作品《火之記憶》這部錄像包含了幾個片段的敘事:從警衛口中說出的火災(一則傳說)、天台上觀看不行飛行物的談話(一則軼事)、人形布偶熊與裸體的行人(一則幻想)、再造的寶藏岩火苗(一則事件)。整部影片採用35釐米焦段的鏡頭拍攝,形成一種有距離感、旁觀的位置。羅仕東將那些寶藏岩的過往事跡與個人經驗形變為某種「記憶-文本」的「微」歷史書寫,同時也是以一種紀念物的方式回應了之於寶藏岩的藝術群體——如同《火的記憶》的英文譯名所言:「城市旁的鬼(靈)魂(ghosts next to the city)」,覆蓋在商業鬧區旁的山丘上之不可見者,一再更迭但不會死亡。

《年—非常快,或緩慢的改變》許多部份回應著曾經在寶藏岩長期居住活動的葉偉立,形成一種「之間-影像」或者「複視」影像。類同於葉偉立大量拍攝自寶藏岩的攝影作品,與其說是地理學式的地方經驗紀實,不如説帶著這個危險所描述著同一個處是由想像誕生的「差異的空間」 。而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今日寶藏岩這個被所有文化碎片組成它的「異托邦」(heterotopia)形象,是一種文化治理下的異托邦「再製造」,羅仕東這批創作則是接近於Nicolas Bourriaud 所談「後製造」(Postproduction)的方式,對其岩層紋理再次摺皺。

本訪談內容節選自《年—非常快,或緩慢的改變》展期間筆者對羅仕東的專訪,訪問文本的編寫嘗試朝向讓這些關於火的記憶成為可繼續流傳的文本。



(訪問、編輯/方彥翔。受訪:羅仕東)

展覽為什麼取名為《年—非常快,或緩慢的改變》?

自從去年九月到寶藏岩駐村,至今剛好滿一年。
我在想,講到寶藏嚴都會想到葉偉立或是他和劉和讓一起創作的作品,那他是花了很長的時間,經歷兩個月駐村、要求文化局繼續留駐、兩年後和劉和讓將攝影整理成雙年展的作品、接下來又有畫冊整理、溫哥華的展覽各個階段……

那麼這個名字一方面是駐村至今剛好一年的回顧,但如果跟葉偉立作一個對照,這個標題變成是一個調侃,因為一年實在太短了。和葉偉立那裡所作的事情、拍的照片、創造的故事等等,相較之下是很不對稱的。所以這個題目並不如它看起來的那麼宏大。年,在這裡反倒是一個很短的時間,是一個我們回看自己居住的環境或自己是什麼,是很近的視域。所以其實是兩個狀態攪和在一起,一方面又很短,不管是跟其他人在那裡的創作,或者是跟寶藏嚴的整個歷史相比。但對我來說這裡的經驗是很強烈的,變得很長。

展覽裡有一個小標: 『你知道,要說藝術進駐,或是什麼藝術介入社區的想法為一種「居住」,肯定是一種妄想的症狀。但問題是,要如何説它不是?』我們住在裡面,也是滿厚重的,而且是過去的事情跟現在的事情混雜在一起。

關於陽台上不明飛行物體的對話。

在陽台上看外星人算是剛進去寶藏岩的時候,有幾個晚上在外面看外星人。那個時候同是駐村的曉嵐、阿文、阿鬼、葉育君,有天晚上看到一條綠色的光,看了一個晚上。那一天我恰巧不在,但隔天我就跟他們一起去看。一開始其他人都看見我卻一直看不見,就覺得好像其他人在騙我。其實我在構思的時候一直覺得這個喬段很有趣。而中間我去金馬影展看阿比査邦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裡面有一段是吃飯時媽媽的鬼魂顯影出來,後來阿姨的叔叔變成眼睛發光的黑色猩靈,大家一起坐在餐桌吃飯。當波米叔叔的大伯和阿姨以及猩靈講話很自然,其中在旁邊的年輕人就又狐疑、又生氣: 你們講話這麼自然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奇怪嗎?我在戲院的時候就覺得好笑又很像在陽台上看外星人的狀況。我就打算要取用這個段落。

影片中的火光和警察口訴的故事是不一樣的?關於影片中的火,你是如何思考的?

火災故事是關於第一期駐村的已故藝術家:葉清芳。他也是一個攝影師。因為我所住的那間工作室剛好第一期是葉清芳居住,第二期是葉偉立,剛好兩人都住過那個空間。

因為我也只能去想像以前的火災一定很大,也許福和橋那邊都看得到。如果用框去取景,應該是很遠的景,整個寶藏岩幾乎像著火一樣。但我後來決定影片中不要出現寶藏岩的全景,而是去截取小的角落。沒有全景只有片段,跟我裡面的敘事性質是比較接近。再加上這個影片主要的概念是關於「觀看」,所以基於這理由,想要把這些東西藏起來,在原先「看見」與「不被看見」的部份作反轉。

後來決定不去拍那場大火,讓它只在敘事裡面,而拍比較接近日常的火焰。因為寶藏岩以前比較常用有機的方式燒柴來生火,可能是因為那裡是違章建築水電不是很穩定,需要光源、冬天需要溫暖或驅趕蚊蟲野獸,就像傳統對火的需要。加上 寶藏岩巷子窄小又在山坡,如果有一些廢棄物搬出去丟棄很不方便,就乾脆燒掉。我想取下來的是這些比較日常內容……

之所以想要拍關於火在寶藏岩的敘事,反倒是因為現在的寶藏岩已經不能燒東西、不能放火。我覺得那就是我進駐時面臨到的現狀,但我並不是要去反制這些規定,我只是想要了解這些規定是為什麼。所以影片裡的那些火,是透過假的、 製作出來的光源來產生的,那好像表示寶藏岩經過一個轉變、轉型的過程變成現在的藝術村。而我的問題是,假如不能繼續放火了,那該怎麼用什麼方式讓火可以持續在寶藏岩裡面照亮?其實那就是當藝術家在寶藏岩會面對到最實際的狀況。
拍攝《火的記憶》我考慮的是記憶怎麼被重新書寫和重新延續。拍攝製作是有攝影或工作人員拍片的方式,但其實這個影片概念上我是把他視為是一個事件,思考怎麼讓火重新在寶藏岩發生。


影片裡面的熊布偶是怎麼來的?有什麼樣的想法?

我當初駐村的那房間門口左右邊各有一個塗鴉,因為在葉偉立駐村的時候,常會有一些年輕學生一起來整理、改造,其中有一位年輕人為了紀念那已經過世的藝術家畫的。 一邊是畫葉清芳,是一個比較可愛的塗鴉,戴眼鏡有長頭髮;另一邊應該是畫他自己想畫的,一隻藍色的熊。我把兩個塗鴉的角色抽取出來,只是原來的熊很瘦,我把牠做得肥肥的。我想現在寶藏岩整理後,牠可能吃穿比較好,所以變肥了。而頭上的刀疤是本來就有畫的,我把它製作得比較強調,那個受傷好像是人家問牠:記不記得過去發生什麼事?他會説:我記不太清楚…牠記憶有點喪失。這是我對那個角色的想像…

談論其他在駐村時的創作?

一開始進去是做《寶藏湯》,「寶藏湯」是因為它的網誌叫做Soup,申請帳號時使用Treasure hill會被自動被加上Soup,我就把它留下來變成「寶藏湯」。因為原來寶藏嚴的住戶居民會有個一家一菜的聚餐傳統,改成藝術村後藝術家也會參與。「寶藏湯」這名字很有趣,因為一家一菜好像很少人會準備湯,好像是一個附屬、最後一道菜。這個網誌後來的想法不是當作主要的論述,但它是在那裡發生的材料,像是大家做菜剩的丟一丟,煮成一個收尾的湯。

開村的那天我是做海盜的頭帶(《海盜與靈魂》),因為我知道會有很多參觀的民眾,突然想要作抗議的頭帶發給大家。因為我發現只要看報紙上抗議的新聞,如果他不特別寫明,你會不知道他是抗議還是園遊會。可能媽媽會帶著小孩、手上拿著旗子、頭上綁頭帶。當時我覺得如果我發這些頭帶給來參觀的民眾,那他們是不是因為這個物件轉化成抗議的演員?

如果說是抗議,是在抗議什麼?海盜的用意是什麼?

當初是先因為傅柯(Michel Foucault)的一段話:「若文明中無船,則夢幻枯絕,間諜活動取代冒險,而警察取代海盜。」當時藝術村的文宣是説:「大家來尋寶」,但某種程度那邊已經沒有寶藏了……那個抗議是要傳達一個概念是,如果他們來寶藏岩還想要找到一些寶藏,那麼可們可能要像海盜或鬼魂一樣,穿梭在禁區的地方、管制的地區、不開放的空間,那他們將可以找到一些寶藏。

作品的內容我會覺得寶藏岩很重要,但在講論這些事情它還像是一個媒介,是這樣嗎?還是說它有一個需要用更特殊看待的位置?

我幾乎是當完兵後所有的作品都是關於寶藏岩,某種程度可以說我是一個「寶藏岩創作藝術家」。其實這很怪異,好像不應該這樣,但是好像又沒有問題。這很像是葉偉立的狀況,他從寶藏岩出來以後,大家都在看他寶藏岩的作品,好像他所有的創作都是跟寶藏岩有關。一方面因為那裡有很多內容或是問題,很多東西彼此交叉,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理出頭緒。當時我在駐村我就跟偉立說:我覺得壓力很大。那個壓力並不是藝術村要我們作什麼,或是村民討厭我們,也不是來了很多遊客所以壓力很大。很莫名的,好像每天都有新的東西住進來,不知道怎麼整理它。那時候偉立就給我看他和和讓一起在台北雙年展展出的作品,那些攝影搭配文字的海報。和後來第五階段在溫哥華展出的系列做比較,第五階段是攝影畫面和十二封分別是寫給過世父親和其他人的信件。相較之下第五階段是很清楚的,它的文字、影像和整個作品的方向性其實是很清楚的。雙年展的作品好像是很零碎的東西拼湊在一起,然後很自然的讓他們發生一些交互的閱讀。葉偉立拿這兩個比較跟我說:一定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够整理出你在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經歷了什麼。

另外,其實我有想過你問幾乎全部作品都是跟寶藏岩有關的問題,但事實上我不會這樣想,反而像是當兵的狀況,裡面是一個小社會的縮影,你在裡面發生的事情在外面也會發生。我覺得寶藏岩也是一樣的,它像是一個模型,或是一個素描的情況。也許因為它是素描所以你在裡面特別覺得浪漫、特別神奇與怪異,但其實它發生在你周遭,一直都是這樣。我是想試著把這些敘事的線,一個一個慢慢拉到我們所處的環境,那些我在寶藏岩遇到的事情,就像鬼魂或是外星人一樣,那些我們想看卻不敢看,或者是會選擇忽視、忽略或遺忘的東西,其實就存在在我們的四周。



this interview published on GAZE online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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